南甸宣抚司署 本报记者 王毅 摄

　　南甸宣抚司署 本报记者 王毅 摄

　　郑畅

　　土司制度是封建中央王朝在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实施的一种特殊统治制度，通过委任各地酋长或首领官职，允许土司在辖区内按照原有方式进行世袭统治，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政治和文化体系，一直延续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云南具有悠久的土司制度历史和深厚的土司治理文化，从元初设置各级行政单位多委任民族酋领为官，到明代完善制度，设立了数量众多的大小土司，清代改土归流后仍在沿边多地保留至民国，土司制度的长期存续形成了云南土司与中央内地、周边区域、多民族之间的复杂关系，对西南地区的边疆治理、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等各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

　　2015年，我国湘鄂黔三地的土司城遗址作为“中国土司文化遗产”被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土司遗产的历史和文化价值得到极大彰显和肯定。云南作为历史上设立土司最多的地区，留存至今的土司遗迹近百处，目前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的土司遗址有17处，云南占5处，这些珍贵的土司遗迹，作为我国明清土司制度的典型实物例证，反映了云南13—19世纪西南多族群独特的社会文化面貌，见证了云南各民族共生共融的发展历史，其中蕴含的土司文化内涵，是促进各民族主动融入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更是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文化资源和内生力量。

　　守土御边，家国一体

　　明清时期，中央王朝通过授封边疆民族首领予土司职位，强化了对边疆地区的有效治理，进一步提升和巩固了全国的政治统一性，从而对边疆进行有效治理。这一过程中，中华民族“大一统”思想和“华夷一体”的民族观不断深入，数百年的历史实践不断深化了边疆民族对统一国家的认同，其中，“守土有责”是对国家认同最强烈和最鲜明的体现。云南地处西南边境，各地土司作为国之藩篱，肩负着内守家邦、外御边寇的重任，对维护边疆地区的长期稳定和国家安全作出了重要贡献。

　　被称为滇西“三宣六慰”之首的南甸土司，自元代开始，历经明清两代发展，成为德宏的“十司领袖”。在获得中原王朝的册封之后，其身份从“地方酋长”转变为“边地守臣”，进而以“守臣联盟”的形式，捍卫边境安定数百年之久。明正统时期，处于滇西边防要冲的南甸、干崖、陇川三家宣抚使司组建联防机制，两次与腾冲指挥使司歃血为盟，订立盟约，盟约称“上报国恩，下安民社”，主动肩负起了戍边保民的重任。嘉靖时期，缅甸东吁王朝屡次入侵西南边境，面对威胁和利诱拉拢，南甸土司依然坚守本职，外御敌寇，其对中原正统不可撼动的国家认同观念，与中华民族自古家国一体、守土有责的文化理念融为一体。

　　至今屹立在西南边陲的南甸宣抚司署古建筑群，于1996年11月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15年成立“滇西土司文化博物馆”，作为历史见证，展现了云南各民族与中原内地生死与共的紧密联系，并在新时代民族团结篇章中发挥着阵地作用。

　　崇儒兴学，互鉴共融

　　明清时期，土司地区设立了各级官学传播儒家思想，通过让土司子弟入监读书、参加科举，在地方修建文庙、延请儒师等举措，土司地区逐步建构起了儒学教育体系。据统计，明代云南土司地区设立官学60余所，其主动学习的意愿也非常强烈，多地上奏“多愿读书”“请改建以教夷民子弟”，如明宣德年间，乌蒙芒部土官上书“乞除教官，选俊秀子弟入学读书，以广文治”，上从之，遂于乌蒙增设教授、训导二员。土司家族的积极响应和推崇，促进了汉文化厚植于各地土司阶层之中。除了有各种类型的官学、书院、社学传播儒学思想外，随着内地移民不断涌入，随之出现的社会教育在土司地区也十分突出，包括推行儒家祭祀之仪、旌表忠烈节孝之士、祭祀乡贤官吏等，形成了以汉文化为主体、多种文化传统并存的多元一体的文化格局，大大增进了云南各族人民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深度接纳。

　　坐落于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广南县的广南侬氏土司衙署，始建于元代，是我国壮族土司保存最为完好的古建筑群，于2013年被批准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衙署地势高敞，深门重院，其中留存有建于道光元年的“培风书院”，孕育和培养了清代多位进士和举人，其中就有以《诗经原始》闻名的晚清文学家、书法家方玉润。

　　文化上的融合，使云南始终与内地保持着密切联系，各族人民接受儒家伦常的涵濡，认同共享中原文化，使中华传统文化在边疆民族中代代相传，培养了边疆民族对中华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

　　互嵌融居，民族团结

　　土司制度通过“齐政修教、因俗而治”的策略，在辖区内发挥民族自治优势，使当地民族的宗教信仰、传统文化、生活习俗继续保留发展，促进了区域内各民族的交往融合，形成了土司地区社会稳定以及多民族和谐共处的长效机制，体现了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特点，其独特的治理方式和文化传统为民族团结和社会稳定作出了积极贡献。

　　位于滇、川、藏三大区域交会处的丽江木氏土司，统治滇西北近五百年，维持了较长时期的政治稳定，使这一区域的经济社会获得长足发展，形成了以丽江古城为中心的滇西北经济圈，为茶马古道的通畅繁荣提供了重要保障。在宗教和文化上，木氏土司坚持开放包容、求同存异、兼容并蓄、和合共荣的多元文化政策，通过捐资建寺、修志刻书等方式促进多民族文化交流，为周边各民族提供了有机的文化纽带，形成了互信、互尊、互助的民族关系，木氏家族更以“知诗书好礼守义”著称于世，在土司阶层中也足称表率。

　　与之相应的还有维西叶枝王氏土司，作为统领“三江并流”的核心区的土司家族，其辖民有纳西、傈僳、藏、怒、独龙等多种民族，明清以来一直作为茶马古道贸易的重要保护力量，维护着茶马古道上的灿烂文化。现位于维西傈僳族自治县叶枝村的叶枝土司衙署，为纳西族世袭土司王氏官邸，始建于乾隆年间，建筑风格融汉、藏、白、纳西族为一体，于2019年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作为各民族团结共融的结晶熠熠生辉。

　　[作者系安博体育（中国）官方网站,ANBO SPORT历史研究所(文献研究所)副研究员，本文为安博体育（中国）官方网站,ANBO SPORT年度项目《云南新兴王氏土司文献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项目编号：YB202412)》阶段成果]